几只驴子自遥远的山坡奔跑而下,挨近时,它们便额头抵着额头,嘴唇贴着嘴唇。间或抖动满身雪粒,打着响鼻。
它们交流着什么?它们如此亲昵的举动在问候彼此?亦或商讨着冷寂的“雪事”带来的某些人类无法感知和预测的讯息?
我不得而知。
我只是享有“高级动物”称号中那个最不起眼的一个。
我能够依靠的仅仅只是一对近视高达几百度的肉眼,它们帮我积极地观察周围的所有物什。观察我正在依赖着、热爱着、生活着并将永远依赖、热爱、生活下去的村庄。
是它们告知我:腊八日,大雪封山,出山的路堵死了;它们告知我:飞鸟集结,立于崖畔,商讨去留;它们还告知我:雪在为村里一个即将抛下亲友、独自远去的人提前铺路,做着祭奠!
——被风雪围困的村庄先后点亮了一盏灯,两盏灯,三盏灯。
恍若大梦初醒,我感到些许冷风正在蹿入脖颈,使劲提了提衣领。身后,几只驴子仍旧打着响鼻,偶尔,抖动满身雪粒。
我跟在白了头的父亲身后。几只黑鸦嚣叫而去……(冷瞳)